《常鳴屋 [Chinese]》《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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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吃不了肉的人,一聞到肉,一吃到嘴里,都會惡心一整天,我不是一個素食主義者,看著別人吃肉,我會特別的渴望,不管是白肉還是紅肉,只想吃上那麼一口,再喝一口酒,那可是一種滿足。

我試過吃肉,一靠近就會反胃,有幾次還吐出來過,捏著鼻子吃了一口,好幾天吃不下飯,每次只能遙望別人吃肉,那個香,把我饞的一直咽口水。我幻想過肉的味道,一定很香甜,帶著微微的咸味和辣味,吃進嘴里,脂肪和瘦肉被咀嚼后充斥著你的口腔,據說有些肉會爆汁的,那些燉的夠久的肉,肉質里吸收了足夠多的湯汁,有些是做成了餃子餡,有的做成了丸子,不過在我看來最好吃的吃法,是做成刺身,享用新鮮的肉。

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靠打獵維生的,多余的動物要麼賣了要麼養起來,久而久之生意越做越大,家里還有一個很大的動物養殖場,禽類、牛、羊、狗、魚、蝦蟹,凡是普通人能吃到的肉我們家里都有,還有一些野味,上頭不讓公開販賣,來拿貨的都是熟人。在家里這種環境下長大,我卻每頓只能吃蔬菜水果,那滋味真是不好受,屠宰場里不停的往外運送著新鮮的肉,有的時候真的很想什麼都不管直接撲上去大吃一頓,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一靠近就犯嘔,連血味都聞不得,我娘常說,小時候看我吃不了肉,以為是我們家孽緣太重,報應在我身上了,我倒是不太相信有這一說,我只相信實實在在的東西,眼見為實。

我跟爺爺說,我要出去上學,爺爺不允許,他要我傳承我們家的獵場和養殖場,說我是大孫子,是傳承人,我說我沒辦法接觸肉,他就認為我像個娘們一樣,把我臭罵一頓,還拿著他的獵槍指著我,我只能認慫,心虛的說我再試試吧。

爹理解我,他先帶我去打獵,他說接觸肉不是必要的,我可以只管理家族企業,其它的事情大家可以幫襯我,我不接觸肉也能好好的做。

這片獵場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山林,我經常和表妹一起來這里面抓松鼠逮鳥,我名叫張家棟,表妹叫陳慧敏。這里也是我們相愛的地方,我們的愛情是保密的,每過三天就來這里相會,我們不知道家里人會對我們的關系有什麼反應,我只知道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向她表白時,我才14歲,她12歲,那天我們在尋找才子任清風的遺作,傳言他的畫作《啋微》價值萬兩,被山賊倒賣,最后遺落到我們村子,沒人知道到底藏在哪里,中間具體發生過什麼糾葛也無人知,只知道幸運找到的人,三代內已經不需要憂愁了,這一尋寶風波是最近兩個月傳來我們村子里的,因此還有幾千個人前來尋寶,村子各地住滿了外地人,好多店面因此漲價,那幾個月我們家的生意是節節日上,一個月就賺夠了往年一年的盈利,多數小販的生意也日漸好轉,有好些個小鋪起死回生,大家紛紛去寺廟上香,懇請財神爺繼續發威,不要斷他們下半生的財路,有些人家里甚至開始供奉起了任清風的畫像,向他祈愿,希望他的遺作被藏的深一點,讓外地人再住的久一點。

這場風波持續了四個月之久,大多數人看沒有下落都紛紛離去了,荷包遭不住花銷,來的大多都是亡命之徒,有山賊,盜墓的,強盜,曾經在宮里當侍衛的,各行各業,那一段時間我們村子里很危險,家家戶戶過了宵禁便不再有人出門,普通百姓閉戶后,就到了這些江湖中人大顯身手了,帶刀的,帶弓箭的,帶鐵鍬的,整個山林基本被挖了個遍,我們家的那塊山林還好,沒什麼人敢進去挖坑狩獵,主要是有人防守,抓到的人都會送到官府那,我知道他們都虎視眈眈的瞅著我家的地,畢竟誰也不知道畫作具體藏在哪里,說不定就埋在某個樹下,又或者是誰的墳地里,一些盜墓的見找不著,盜了我們村子里首富的墓便跑了,家屬報了官,盜墓賊至今還在被通緝。

我和慧敏在那天上午商議著要去探索一下我們家的山林,我偷拿了一個鐵鍬,一個指南針,一根長繩,一個信號彈,她帶了一把刀,一塊布,一個彈弓,一根棍,這根棍是打狗棍,是她太爺爺傳給她爺爺,她爺爺傳給她娘,她娘又傳給她的,她娘也就是我姑媽,是個習武之人,力氣巨大,一只手可以提起一個男人,她從小就在這片山林摸爬滾打長大,每次都自己打獵,自己背回一頭鹿或者是一頭野豬,聽說還徒手打過熊,我是不相信的,熊多大啊,她再厲害還能徒手打?一爪子拍你身上沒死都不錯了。

我們兩個先是把一些隱秘的地方基本都找過了,湖邊的石頭堆也找過了,都沒有,我推測,這畫肯定是卷起來的,約莫和我的小腿差不多長,一定不會在湖邊,紙一沾水就濕了,那畫還能看嗎,我們家占領山林也就才一百來年,之前這里發生過什麼也沒人知道,我翻過族譜與家族記錄手冊,上面只有購買山林的收據與一些看不懂的合約,絲毫沒提過有關山林的過去。

我們把整個山林逛了三分之一,一上午什麼收獲都沒有,坐下來喝口水的功夫,遇上了一頭小熊,兩三個月大小,它有些怕生,站在離我們大概三丈遠的大樹旁一直觀察我們,附近也沒有母熊,可能是它媽媽出去捕食,它偷跑出來的,慧敏拿石頭砸它趕它走,不料砸在了它的腿上,它受驚,叫了一聲逃走了,我們沒有過多停留,怕小熊領著母熊來報復。

我們又逛了一整個下午,遠方大雁飛過我們才意識到已經很晚了,夕陽躲在山峰之間,將我們兩人的身影映在草地上拉長,我躺下,先是喝了口水,雙手枕在頭下,嘴里在不停的嚼著一根牙簽,慧敏笑我像一個俠客,說我就差拿把劍在身邊了。

“啊!我想到啦!”慧敏突然坐起來大喊,嚇得我差點把牙簽戳穿舌頭,我趕緊吐掉已經爛了的牙簽,吐了吐嘴里的木頭渣子,心有余悸的問她,“小敏,你想到啥了?嚇死我了!”

“抱歉抱歉!”她吐了下舌頭表達著歉意,這可愛的樣子讓我竟有些臉紅,我轉過頭不去看她的臉。

“你說,這四個多月以來,唯有哪個地方沒有人找過?”

“沒人找過?”我仔細的回想著從不同人嘴里道聽途說的傳言,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慧敏所說的那個地方到底是哪里,我反問她,“我不知道啊,你說是哪里?”

她指著我身后,我轉頭看,是我們路過無數次,卻從來都沒有好好觀察過的湖,這個湖的湖水不太清澈,湖里有很多魚,我們家經常來這里抓魚養魚苗,爹還給我帶回來過一個烏龜,已經養了五年了,比當初大了三四圈。

“你是說,這個湖?那畫是紙做的啊,放湖里不早泡爛了?”

她白了我一眼,好像覺得我很無知一樣,我自尊心上來了,瞪著眼睛質問她,“那你說那畫咋弄才能放湖里那麼久沒事?”

“油布啊!包起來又不會進水。”

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靠譜,單靠油布就能保護一幅畫在湖底免受歲月的沖擊和洗禮嗎?有點太扯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就潛下去找找,等我找到了你就感謝我吧。”

“別介啊!這馬上天黑了,你要是溺水了我怎麼救你啊!”我拉住正在脫鞋的她,沒想到她這麼沖動,我再慢一點,現在她已經跳下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水性多好啊,你就在上面等著就行了,數到二百還是沒看不見我你就發射信號彈。”她說完甩掉我的手縱然一躍就潛進了湖里,我在岸上心驚膽戰的觀察著湖水,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我能做的就是等。

在我數到一百六十四的時候,我還是看不到她,我已經把信號彈拿在手里了,手心里不停的出著汗,下一秒可能就會忍不住發射。數到一百八的時候她終于出來了,大口的喘著氣,我把她拉上來,拿出手絹來擦她臉上的湖水,看她這副樣子,我真的不能再讓她去潛水了,我說“我們回去,明天再來,我明天帶我爹的氧氣瓶來,你不能再下水了!”

“表哥,你聽我說,我看見湖底下有一個很奇怪的木頭樁,我想過去看看,但沒多少氣了我就上來了,我這次多吸點氣,把那個拿上來看看。”

我皺著眉頭看著她的臉,已經有些發白了,她平常只有很不舒服的時候才會這樣,我不能因為一個樹樁就讓她下去冒險,“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們就明天再來。”

“那要是被別人拿走了呢?”

“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被別人發現吧?再說了他們也進不來啊。”

“我不想就這樣錯過寶藏,明明就在眼前了啊!”

“這不是還沒確定嗎?你也說了,只是個木頭樁。”

她不再說話了,低著頭,咬著下嘴唇,一副委屈的模樣,我真的看不了她的這種表情,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給她披上了我的外套,然后脫掉了自己的鞋,“我下去拿上來,你就待在這里,等我回來,數到一百三我還沒出來你就發射信號彈。”我不敢對自己太自信,一百五就是我的極限了,我要在數到一百三的時候就往岸上游。

“可是表哥你水性很差啊!你不能去!”她站起來拉住我的手,我看著她稚嫩的為我著急的臉,心里涌起了一股奇妙的感情。

我摸了摸她的臉,一副神氣的神情捍衛自己的尊嚴,“你表哥我可不是以前的那個旱鴨子了,我現在能游一公里,你就在岸上等著我給你帶寶藏回來吧。”

我下水后便開始數數,在數到五十三的時候看到了慧敏說的那個木頭樁,說是木頭樁,那更像是一個木頭做的容器,我把它拿了起來,蠻重的,起碼有十斤的重量,估計里面灌滿了水。

這個東西拖慢了我的速度,我是在數到一百二十二才浮上水面的,表妹看到我后一下就哭了出來,趕緊下水來拉我,我們兩個人一起把木頭樁拖上了岸邊。

這是一個水曲柳木盒,長大概二尺,厚一掌,中間有一把兔子形狀的生肖鎖,鎖已經生銹,用鐵鏟一下就砸爛了,這木盒做工屬實不錯,里面竟然都沒有進水,打開后里面有一個藍色的陶瓷,沒有開口,整個瓷器是封閉的,木盒最底部有一個特制的機關,瓷器被牢牢的卡在盒子里,我研究了半天才把瓷器給拿出來。

“要開嗎?”

“開……”

我正打算要用鐵鍬敲爛瓷器,表妹攔住了我,“等等!萬一這是別人封印的小鬼呢?你一敲碎不就把他放出來了嗎?”

“誰家封印的小鬼放這種地方?”

“那你又不知道,你是法師啊?你懂啊?”

我覺得慧敏說的還是蠻有道理的,但是我不怕鬼,二話不說就鏟了下去,沒想到這瓷器質量這麼好,一點損傷都沒有,我又找來了一塊石頭,砸了三四下都沒爛,真不知道這是拿啥做的,她等不及了,把瓷器搬起來就往地上砸,那也只是裂了條縫而已,順著這條縫,我用小刀劃了記下,磨出了可以放進刀片的縫后,我把刀插到縫隙里,然后用石頭一點點的慢慢的砸刀把,裂縫就這樣蔓延開來,最后蔓延到了瓶底,這時好開多了,砸了大概四下,整個瓷器就散開了,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這是一個很厚重的油布,我的心在狂跳,心想這不會就是任清風的寶藏吧?我不會這麼幸運的就這麼找到了吧?我顫抖著雙手打開了油布中間的系繩,將它一點點的拉開,果然這塊油布是用來保護里面的東西的,直覺告訴我這就是一副畫,我拿著畫的一端,慧敏動作輕柔的拉著另一邊慢慢的后退,直到整副畫呈現在我們面前,現在雖說已經天黑了,但通過月光是可以勉強看到畫的原貌的。

這副《啋微》雖說構圖簡單,也沒用太多水彩上色,單單用墨色就展現出了畫中女子的驚艷,淡黃色與明黃色更是錦上添花,好一個俏佳人。

“這……就是那個寶藏嗎?”

“基本上沒錯了,你看,“啋微”兩個字下面有任清風的印。”我指著那個還沒有褪色的清晰可辨的印章,獨特的“任”字,是辨別任清風真跡的重要元素之一。

“那真是太好了!表哥,記得分我一份啊!”

“沒問題!說好的咱倆對半分的。”

我把畫收起來,用油布重新包裹住,放進了木盒里,我們兩個穿好鞋子,表妹幫我拿著工具,我將木盒用外套包了起來,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就這樣小心翼翼的一路走出了山林,我們走的是小路,沒遇上正在巡查的伙計們,今天實在是太幸運了。

就在我們走到離家還有三百米的墓地旁邊時,不知從哪里突然沖出來了四五只野狗,上來就追著我們咬,我們兩個邊叫邊跑,被野狗追上了樹,我急著逃命把木盒落在地上了,慧敏要去拿,我罵她是不是不要命了,野狗們還是不停的在樹下一直沖我們叫,我們一天沒吃飯了,她撐不住了,她差點暈過去掉下去,我看這樣不是辦法,就讓她先把狗喊過去,我跳下去再把狗引走。當我落地時,腳踝處傳來一陣巨疼,我傾倒在地,野狗們被我的動靜吸引過來,當我發現自己的腳踝斷了的時候,我發出了我都沒預料過的尖叫,真的忍不住,這他媽的比生孩子都疼吧!看著自己斷了的腳,再看著沖過來的野狗,我感覺我已經完了,我的人生要終結在這完美的一天。

野狗們靠近我后不停的撕咬著我的身體,還好有衣服,它們只是先咬在了我的衣服上,接下來的二三口不停的撕咬我的大腿、小腿、胳膊,我的叫聲不斷,慧敏也在樹上哭著喊著我的名字,在一片混亂與野狗嗚咽中,我看見信號彈被發射到了天上,身體的疼痛掩蓋不住對死亡的絕望,我基本上已經是等死了,躺在地上任由野狗撕扯我的肉。

下一刻疼痛減退,野狗們慘叫著離去了,慧敏過來拍打我的臉,讓我再堅持一會,我伸出唯一完好的右手,摸了摸她的臉,擦去了她流不停的淚水,我想在最后時刻向她告白,我虛弱的張口,“小敏,我有話想對你說……”

“你不要說!你保持體力!你爹一會就來了!你撐住啊!”

“不……我……我喜歡你……從八歲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嗚……表哥……”

“你……不要哭……好好的……我要是活不下去了……那畫就歸你了……幫我照顧我爹娘……”

我在失去意識之前,深深的看了慧敏一眼,我想把她記在我的心里,想哪怕死了眼中心中也只有她。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后了,我渾身一動就痛,腳踝的疼讓我想死,我還不如沒醒過來,還不如死了,表妹在旁邊羅漢床睡覺,看見她讓我安心了不少,我想要喊她,但嗓子太過沙啞,一張嘴就變成了,“啊……”,這一聲把她嚇的不輕,她一下從羅漢床上彈了起來,驚慌的坐起來張著嘴左瞧右看的,最后看見醒過來的我她哭了出來,她小跑過來趴在我身上抱住了我,眼淚滴在了我的耳朵上,順著我的耳朵流進了我的耳洞里,她的聲音聽上去很開心很安慰,“還好你沒事。”

“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許報答我?”

她突然不哭了,坐起來咬著下嘴唇紅著臉不說話,我看著她羞澀的側臉想伸手捏捏她,結果動一下就疼一下,手只能抬到肚子上面放著。

“我去跟舅舅舅媽說一聲,你先別亂動。”

我娘來的時候眼眶是紅的,想來也知道她看見我那個樣子被抬回來會嚇成什麼樣,我本來以為我這個傷員會得到特殊對待,結果她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把我打懵了。

“你這混蛋狗球!為了那什麼玩意兒寶藏差點搭上自己這條命!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誰教給你的!”

爹也沒想過娘會這樣,趕緊攔住她,喊我給娘認錯,我感覺委屈,他們不是應該好吃好喝的伺候我的嗎?咋還讓我認錯了?我雖然不高興,但也知道娘到底擔心成什麼樣了,能理解她為什麼這麼激動,只能裝可憐的向她討好,“娘,我錯了,以后不敢了,這次痊愈了之后我就去抄道德經。”

娘聽著我的這等覺悟一下就氣消了,哭著坐在床邊摸著我的頭,溫柔的問我,“還疼嗎?大夫說你的腳要休息起碼三個月,唉!”

“疼,但總比死了好。”

“知道疼就記住,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在這養傷的三個月里,慧敏每天都來陪我念書,我也沒再提關于我喜歡她的這件事,她臉皮薄,太容易害羞了,不過上天還是眷戀我的,在那次中秋節,當大家一起出去放煙花的時候,她偷偷遞給我了一張紙,我打開看,上面寫著:九月一在山林等你。

九月一是她的生日,好在我的腿在那一天之前已經完全恢復了,我穿上了一身我最喜歡的衣服,拿著《啋微》去見她,我去的太早了,她一直都沒來,直到快要中午的時候才來。

她說,她也喜歡我。我們兩個約定,《啋微》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當爺爺得知光靠我們兩個就找到《啋微》時他很高興,并下令不允許家中任何人外傳此事,在我們家族里,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屬于我和慧敏兩個人的共同財產,爺爺獎勵了我們一人一個金元寶,并囑咐我們把《啋微》好好保管,當做傳家寶傳下去。

自她對我表白后,我們每隔三天就會約會一次,剛開始很羞澀,只是聊天,久了我就對她產生了一些沖動,但我知道我不能越界,最多只能抱抱她,可是這樣下去總會有控制不住的一天,在我十六歲時的那個花燈節,我們兩個又去了山林里相會,差點越界,直到彼此身上的衣服只剩內襯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們在做什麼,我慌亂的給她披上了一件外套,這時煙花沖上天空,將她的臉龐清晰的映照在我的眼中,我們還是越界了。

這扇道德約束的窗好像打開了便沒有了盡頭,接下來的每天我們都會幽會,有幾次還是在我的房間里,我們互相相愛,深愛對方,我此生非她不娶。她果不其然懷孕了,我告訴了爹娘,爹罰我跪在祠堂三天三夜,等我跪完再去提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慧敏每天都在期待著孩子的出生,我也正在學習管理家族產業,爭取在十年內可以獨當一面,成為大掌柜,之后爺爺和爹都會輔助我,說是我當掌柜,其實實際掌權的還是爺爺。

好像生活總是會有不同的痛苦出現,慧敏流產了,她懷孕本來已經三個半月,在中秋節那天只是吃了一只膏蟹,當晚就出現了先兆流產的征兆,兩天后孩子真的就這樣沒了,我安慰她,我們之后還可以再生,她一直郁郁寡歡,認為是自己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每天都沉浸在痛苦里,不再吃東西,經過我們全家人的努力,她漸漸地恢復了,可是再也不吃肉類,并開始信奉佛教,想要做些什麼來化解孩子的怨氣,我每天都要管理一家子,她每天都要誦經念佛,我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自從孩子死后,我竟然可以吃肉了,雖然每天只能吃那麼一小塊,也足夠解饞了,慢慢的我胃口日漸大增,已經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天不吃就饞,還能吃下一整個羊腿,奶奶說我這是要把這麼多年來虧欠的肉都補回來,一個月不到胖了一圈,衣服要買大兩號的穿,從家走到山林都氣喘吁吁的,每次在床上翻身都怕把床給壓塌。

用娘的話來說,今年我們家族是犯太歲了,爺爺以及家里其他人都染病去世了,凡是染上這種病的人先是失眠,然后長一嘴口腔潰瘍,會吐血,只能吃流食,每天拉稀數十次,每天都要喝三桶水,懷孕的會在第三天流產,有腳氣的會發作,嚴重的已經沒辦法走路了,我們張家前前后后兩個月內總共病了三十七口人,死了二十六口人,最小的五歲,最老的八十二歲,整個村子只有我們家的人染病,有人懷疑是瘋牛病,有人傳謠是因為我被野狗咬了,狂犬病傳染給了他們,還有人懷疑是我們家殺生太多,產生了報應,這種傳染病沒有傳播源頭,也沒人清楚它的傳播方式,大夫們都說從沒見過這種病,開的藥一點用沒有,試過不少偏方,結果病情更嚴重了。

就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一天家里來了一個流浪漢,他穿著渾身補丁的衣服,胡子拉碴,頭發長到遮住了整張臉,雖然他是個流浪漢,但一點都不臟,臉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兩雙手上有著很厚的繭,他手拿一根竹棍,斜跨著一個大布包,眼神很犀利,他站在我們家大門口說要見我,仆人以為他是來要飯的便要趕他走,他說他可以解救我們家族,說自己帶來了特效藥,管家來通知我,我會見了他,他剛看到我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氣,我以為是我的體型太圓潤嚇到了他,他二話不說就將一本很破舊的書遞給了我,他要我在一年內讀完整本書,不然將有大災出現,我接過來看了看封面,上面寫著《清》,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我把書給了管家,然后問他特效藥是什麼,他從布包里掏出了一個黑色的玻璃瓶,瓶子不大,一個手可以抓得過來,他說只要把這瓶藥倒在井里,讓全家人都喝井里的水,家族傳染病就會被根治了,我不太相信他,以為他要開口要錢,結果他轉身就走,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好像被他的眼神定在了原地,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我只能看到他,他張口念了幾句話,我聽不到他的聲音,也看不懂他的口型,下一秒我就被管家的聲音喚回了現實,他問我要不要照他說的做,我有點不知所措,我怕這個人是個江湖騙子,就等著我們吃下這個藥發作別的病然后再來賣解藥,但事到如今我只能冒險,目前為止還不知道接下來會死多少人,只能把損失降到最低,所以我讓管家先把藥滴在一碗水里,給家里最病危的人喝,如果有效果就給其他病人喝。這位高人實在是高,家里最病危的老人喝下藥后兩天就痊愈了,我按他的指示把藥全部倒進了水井里,然后讓仆人打水給病人喝,這十一個病人果然全部被治愈,我吩咐家中所有人每天都要喝這個井里的水,兩個月過去了,真的不再有人染病。

我現在每天都要吃下一整個羊排、三只兔子、兩條鯽魚、整個豬頭,肉類成了我每天的必需品,我以為我會一直長胖下去,慧敏怕我長太胖對身體不好,要求我每天少吃一斤的肉,我跟她說不要擔心,我會開始運動,盡量把吃進去的都流出來,不胖就不會生病了,她也拿我沒辦法,每天多念經一小時就為了幫我化解動物們的怨念,我認為她這個舉動完全是沒必要的,動物如果有怨念,那吃肉的人豈不是都要遭殃了,還有食肉的動物們,它們不也活的好好的,哪有那麼多怨念報應。當肉成了必需品,就會有膩的那一天,我已經吃不下豬肉魚肉了,開始吃鹿熊驢各類大型動物,有幸捕捉到一次老虎過,肉比較柴,我不愛吃,老虎皮做成了皮貨送給娘當新年的禮物了,她愛不釋手,她最喜歡真皮大衣了,每次家里宰殺動物都會拿出一部分皮給她做成皮制品的物件,她有一間房間專門珍藏著那些我欣賞不了的東西。

我不再長胖,說來也奇怪,吃肉一天比一天多,肥肉慢慢的都變成了肌肉,我也沒咋運動過,每天是會去山林里狩獵,但那運動量也沒有到能練出肌肉的地步,我沒有過多考慮這個問題,每天日復一日的重復著繁忙又充滿挑戰性的生活。

“人是什麼味道的?”

這個想法突然充斥進了我的大腦里,我本來正想大快朵頤,享受著面前那一盆燉羊排,剛吃進嘴里第二口,這個想法就侵襲了我的大腦,我看著坐在我旁邊吃飯的表姑媽,她今年二十七歲,已經結婚十年了,沒有孩子,她的皮膚一向很好,不怎麼用保養品,皮膚很白凈很細嫩,她的身材不胖不瘦,應該是脂肪與瘦肉比較均衡的肉質,如果吃上一口……吃上一口……她看我一直盯著她,她竟然臉紅了,捂著嘴巴笑著問我看什麼呢,我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在想什麼,我指著她的頭發說,“你頭發差點掉飯里。”她撩起自己的頭發熟練的用一根繩子扎了起來,然后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那個眼神很是曖昧,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和當時我和慧敏地下情的時候她偷看我的眼神一樣。

事實是我并沒有想多,這天晚上我獨自一人來山林里面我們家的樹屋里,每次我感覺有壓力的時候都會來這里獨處一段時間,我帶了兩斤牛肉干一瓶女兒紅,不停的回想著自己想嘗人肉的想法,怎麼會想嘗人肉呢?從何而來的?應該是表姑媽細皮嫩肉的,讓我突然好奇人肉的味道的,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難不成我吃肉吃的走火入魔了?焦慮的心情讓我不停的吃著牛肉干,這是比較耐嚼的牛肉干,半個小時也才吃了三根,酒倒是喝了一半了。

就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我以為聽錯了,第二聲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才發現沒聽錯,真的有人在大晚上的專門來山林里找我,我打開門,表姑媽拿著一壺酒兩個酒杯進來了。

她穿的衣服有點不太保守,我能看到若隱若現的輪廓,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她用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臉,指尖微微用力輕劃過我的脖子和肩膀,然后越過我走向桌子旁邊,把酒壺和酒杯放下示意我過去,我關上門走了過去,她把燈關掉了,然后打開了一個煤油燈,比剛才暗了不少,燈光把她的身形倒影在墻上,忽忽閃閃的,氣氛有些微妙。

“表姑媽你來做什麼?”

“陪你聊聊天解解悶,你日理萬機的,多累。”

“我又不是皇上,何來日理萬機?”

“呵呵呵……”她捂著嘴笑著,右手將發絲撩到耳后,然后手肘放在桌子上撐住臉,捂嘴的手繼而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我的面前,“咱們家多少業務啊,當家的就是家族里的皇帝。”

“可不敢亂說。”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吃了口牛肉干,拿了另一根遞給她,她沒要,搶過我正在吃的那根含在了嘴里,用上下唇輕輕的咬著牛肉干,好像這是一個玩具。

“你和小敏打算什麼時候再要個孩子?”

“再等一年吧,她現在不吃肉,懷孕了營養也跟不上,讓她再養養身體。”

“那你們現在還做嗎?”

“做什麼?”

她又捂嘴偷笑,左手拿著牛肉干,放在嘴里轉來轉去,然后喝了一口酒,“夫妻之間能做什麼事情?你都十八了,還像小男孩一樣什麼都不懂嗎?”

我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的問這個,索性也大大方方的回答了,“她身體不好,不能強迫她。”

“哦?自從她懷孕之后,你們就沒有過嗎?”她好像一個終于找到想要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樣眼里放光,一口咬斷了被她含在嘴里的牛肉干,然后把牛肉干放在手里轉來轉去。

“嗯……她懷孕嘛,大夫說沒穩定之前不能做,結果剛穩定孩子就沒了,流產對她身體危害很大,她心里一直過不去那個坎,我每天能做的只有安慰她,她能好起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沒想到你還是個好丈夫呢~”她這句話說的有些意味深長,她舔了舔下嘴唇,把椅子拉的離我更近了一點,我雖然懂得不多,但我也能看出來她的暗示,這分明就是對我有意思,或許是她誤會我了,我當時看她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樣,我怕她繼續誤會,就趕忙跟她解釋,“表姑媽,你來到底是干嘛的?我今天真不是故意一直盯著你看的,你別怪我。”

“你這孩子,我又不會害你,你怕什麼?”她坐的離我更近了,再近一些我們兩個可能會直接貼上了,我趕緊把椅子往后退,盡量離她遠一點,沒想到她用腳勾住了我的椅子,我也不敢用力,怕傷到她,任由她將我擠在她與椅子中間,身子只能用力的往后靠,不要有什麼接觸。

她用右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后摸了摸我的臉,她說她等這一天很久了,希望我不要拒絕她,說完她就親上了我,拉過我的手放在她的背上,她的另一只手想要解我的衣服,我慌張的抓住了她的手讓她不要繼續,她笑著將手松開,另一只手撫上了我的后腦勺,理智告訴我不能再繼續了,我用力的將她推開,她臉色微紅的癱坐在椅子上,我整理了下衣服,她起身往門口走去,我以為她終于要回去了,沒想到她鎖上了門,轉身回來又坐到我的腿上,雙手抱住我的頭和我接吻,這一次我沒有忍住,我們兩個做了背叛彼此另一半的事情。

第二天在家里見到她時無異樣,她自然的樣子讓我以為昨晚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而已,直到沒人的時候她偷偷的抓了我的肚子一下我才意識到那不是夢,我們兩個真的闖禍了,內疚使我沒辦法面對慧敏,我只能彌補她,對她越來越好百依百順,看著她幸福的臉我的心里愧疚難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畜牲才能做出那種事情,我不再和她見面,盡量躲著她,她暗示過我三四次,我都躲開了,還告訴管家除了公事其他人來見我一概不見。

我以為錯誤只停留在那晚,一個月后再去樹屋里,發現她也在,她說她在這里等我好久了,求我不要就這樣不理她,我告訴她我們不可以繼續犯錯了,她不聽,甚至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后她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再見她,她就要告訴慧敏我們的事情,還要把我的孩子生下來,我最后只得和她妥協,她答應我偷偷流掉這個孩子,我答應每過五天和她見一次,前提是不可以被任何人發現,發現了就魚死網破,她同意了,我們繼續做著那見不得人的勾當,每多做一次,我的負罪感就更深,甚至不敢見慧敏,每天都在焦慮中度過,害怕被慧敏知道這件事,一焦慮就更想吃人。

沒錯,我真的想吃人,我想把人肉做成紅燒的,想爆炒,想做成火鍋,這種想法日漸加深,每次饞的時候只能吃蛇肉解饞,目前來說,我最喜歡的就是蛇肉。

我與表姑媽的丑事持續了半年,每多見她一次,我就更想吃她的肉,這一天還是來了。慧敏又懷孕了,我給她請了一個孕嫂,從懷孕開始就照顧她,她安心了不少,每天都心態平和的養胎,表姑媽知道這件事后約我晚上在樹屋見面,我去了,結果她質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看著她嫉妒得紅了眼的表情,我不停的后悔著半年前的愚蠢,我反問她,“我怎麼對你了?”

“你背叛我!我們說好的!你不許碰那賤女人!”

我聽著她那不可理喻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回答什麼,她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表姑媽!”我加重了這三個字的讀音,試圖告訴她她只是我表姑媽,不是我老婆,“首先我們沒有約定過我不能碰我老婆這種事情,其次,我們只是在偷情。”

這句話顯然激怒了她,她將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用胳膊掃在了地上,順手拿起墻上的弓箭拉弓對準了我,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好像我真的背叛了她,好像我真的是一個負心漢,她怒吼著,“你再說我們只是偷情我現在就一箭射死你!”

我雙手舉在胸前,試圖穩住她的情緒,她的弓箭技術一直都不錯的,可以射中百米開外的正在移動的動物,如果我不幸再次激怒了她,下一秒可能就慘死在這里了,“表姑媽……對……對不起,你不要這麼生氣,有話我們可以好好說,先把弓箭放下來好不好……你這樣我害怕。”

她好像被我裝可憐的樣子打動了,拉弓的手松了一些,我趁她松懈的空隙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將她手里的弓箭踢到了地上,然后一腳踹上了她的肚子,我用的力氣過大,她撞上了身后的柜子,柜子由于被劇烈撞擊,上方放置的一個錘子順著柜子傾斜的角度掉了下來,正正好好的砸在了她的頭上,一下就將她砸昏了過去,她整個人倒下后柜子也跟著倒了下來,這個柜子的門一直都關不上,昨天我本來打算修理它的,我把釘子放在了柜子里,剛要用鐵錘修理它,管家就來找我,我順手把鐵錘放在了柜子上面,想著這次過來再修,沒想到這麼一個順手的事情竟然成為了殺害一個人的兇器,柜子倒下的瞬間柜門也開了,里面的長釘掉在了她身子上,最后被柜子壓下,扎進了她的肚子上肩膀上,以及喉嚨里。

我把柜子搬開的時候表姑媽已經沒氣了,鮮血流了一地,我踩了一腳,我想摸摸她的喉嚨看看她還有沒有生還的機會,結果染了一手的血,我的食欲被完全激發,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跟我說,“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人肉嗎,快吃啊,快吃吧!快吃吧!現在不吃就沒機會了!快吃!”

等我吃飽時表姑媽身上已經不剩下什麼肉了,我沒吃她的內臟,我決定要把內臟留下來煮著吃,做成人雜湯,我找來了鋸子和錘子,把她收拾了干凈,這一年來我學會了不少處理肉的方法,已經可以自己宰牛,并且處理的干干凈凈,把能吃的能賣的都留下,我明白了,一切準備一切學習都是為了今天的這個開端。

我沒有悔恨,沒有作為人的道德約束,我感到了重生,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幸福,原來吃人是一件這麼幸福這麼幸運,這麼滿足的事情。

我把表姑媽剩下的骨頭器官扔到了熊洞附近,制造了她是被熊襲擊的假象,家里的人都被我蒙混過關,我哭著給她舉辦葬禮,慧敏來安慰我,讓我不要難過,她說家里人都還要依靠我。

自從吃過表姑媽,我連續七天再也沒想過要吃肉,我想這是一種進化吧,先是吃小的肉,每天想吃人肉的欲望都可以被吃動物的肉暫時來滿足,只有真正吃到人肉的時候才會停止渴望,直到下一次需要進食的時候。

第二次想吃人肉是突如其來的,我正在睡覺,突然醒來了,饞的我直流口水,我趕緊跑到了樹屋里吃了被我做成肉干的表姑媽剩下的肉和內臟,全部吃完也沒有盡興,我需要找下一個人來為我解決這個需求,我認為最不被人懷疑的辦法就是吃乞丐,但是他們太臟了,我不太能下的了口,看著就沒食欲,但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用他們墊墊口,不過說來也奇怪,我真的對他們沒胃口,好像只有面對我們家里人的時候才會饞肉,為了證實這件事情,我殺了一個乞丐,把他清理干凈做成了一頓大餐,我吃不下,最后都倒在了湖里。

想吃人肉的食欲無時無刻在纏著我,我日漸消瘦,面對動物的肉一口都吃不下,那一天我終于沒忍住,把和我一起狩獵的大伯吃了,我已經餓了五天了,我怕他跑,第二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張著嘴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臨死前也沒能瞑目,我飽餐一頓,把他剩余的骨頭扔在了湖里,制造他被鱷魚吞噬的假象,最后被找回時只有一個頭和一只腳,家里人面對大伯的慘死決定要去捕殺那只該死的鱷魚,捕捉鱷魚的任務實在是太過于危險,中途死了一個仆人,他們要為他舉行葬禮,我說我要幫他收拾遺容,所有人都認為是我足夠仗義,竟然親自為了一個仆人做這種事情,只有我知道我是為了我的大餐才做這種好事的,我將他的頭和腳連在了一個木頭假人上,給他穿上了壽衣,就這麼看一點瑕疵都看不出來,最后他被葬在我們家的陵墓里。

我的身體因為吃人肉而變得越來越強壯,身高也比以前的自己高出了一頭,我不再失眠,睡的時間短卻越睡越香,我從未有過如此強大的感覺,仿佛一下就能竄到山頭,一個手就能舉起一頭牛。

那位高人又回來了,這次他穿著一身米白色的衣服,腳上的鞋子像和尚才會穿的樣式,他還是留著長發,只不過很整齊的束成了道姑頭,胡子打薄后變得整齊干凈了不少,我很熱情的歡迎他,他還是一如往常的淡然,坐在棋盤前詢問著我們家族最近的情況。

“當初多虧了您啊,救了我們家族一命,我們家已經恢復以往了,如果高人您愿意留下多待一些時日,那將是我們萬分的榮幸。”我這說的都是心里話,我從未服過什麼人,除了我爺爺和我爹,我誰都不服,唯獨這個人,他在我心里就像神一樣,雖然我并不相信有神。

“我這次出門是為了悟一些真理,如果張家歡迎我,那自然是幫我一大忙,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不用不用,您愿意留我們這已經是給我們面子了,您在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一會給您配一個仆人,有啥需要的找他就行,別客氣。”

“好,”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葫蘆瓶子遞給我,“這是護身的,你帶在身上可以抵擋災難,記住,戴上了就不可以摘下來,否則就不靈了。”說罷他便跟著管家去了我給他留備的房間,這個房間自他上次來過之后我就留出來了,永遠給他留著,不管他什麼時候來都有地方住,我把葫蘆戴在了脖子上,雖說不太相信護身符這種東西,但我相信高人,他說的話準沒錯的。

高人在我們家里住了三個月了,他每天早上起床練太極,然后一整天都和慧敏她們念經誦佛,每天回到家都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想吃人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少,我認為這都來源于高人會指引我的道路,給我指點迷津的原因。

高人在得知我沒有讀過《清》這本書后沉默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寫下一個“清”字交給了我,他說這張紙要帶在身上,和葫蘆一樣,是保平安的作用,不可以拿下來,我看著這張紙認為不會起到太大作用,晚上的時候把它放在了《啋微》底下,我怕丟,放在寶貝下面一定不會丟的。

孩子出生后慧敏想要一個我們的家,只有我們三個人住,我是無所謂的,雖然自己住,但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這個大家庭里面生活,只有睡覺才回我們的家里,我們選好了地址,房子也買好了,慧敏突然說不搬了,我問她為什麼她說不想離開大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和我變得疏遠了很多,我們只有吃飯時能見面,她帶著兒子和奶媽一起睡,這樣也好,不會半夜喂奶吵醒我,我樂得清靜。

忙忙碌碌又是半年過去,當我扛著一頭熊回家時,忽然發現大家好像都在躲著我,就連娘也不怎麼來找我了,我去找管家,管家神色緊張的一直在搓手,他說是我的錯覺,家里人都在忙,從早忙到晚,大家很少能見到面的,我問他最近怎麼不跟我去打獵,他說他腿疼,風濕病犯了,我有些疑惑的去飯廳吃飯,飯桌上也只有我自己。

我找了兩個小時才找到爹,問他最近在忙什麼,他放下煙斗咳嗽了兩聲,和我喝了一晚上的酒,我越喝越醉,他反而越喝越清醒,慢慢的我便睡著了。

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里一圈人圍著我,不遠處有一個很高的石堆,一個長得像高人的道士在上面做法,隨后他往我身上潑了一盆紅色的東西,接下來的夢我就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身上沒穿衣服,慧敏同樣光著躺在我懷里,我親了她一口便起床了,渾身酸疼,完全不記得前一晚都發生過什麼事情。

自從我的葫蘆丟失之后,我又開始想吃人肉了,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好想吃,看著正在熟睡的兒子,我的思緒完全被這種食欲侵略了,我差點把他的腳啃下來,當我意識回籠時,慧敏紅著眼抱著哭到喘不上氣的兒子像看惡鬼一樣看我,沒等我說什麼她就慌忙的跑了,我想追上去跟她辯解剛才的行為,剛跑出門就被迎面而來的漁網按在地上,它將我整個攏了起來,最后把我吊在了房頂上。

隨后我被不知名的力量帶到了萬林園中的一片空地上,我像被封印一樣,坐在原地動彈不得,想要站起來每次都會被某種看不到的屏障打回去,頭頂像是有千斤墜一樣,壓的我只差躺下了。

高人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拿著一個蓮花樣的金盒,里面有朱砂,他用金色的毛筆沾了朱砂后在我頭上不知道畫了什麼東西,我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見了,他同樣在我的身體上畫著什麼符號,我張不了口,也動不了,只能看他做著這種奇怪的事情,聽著他沒有張口卻能發出聲音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

他畫完后又站回了遠處,雙手在胸前比劃了幾下,我看見有無數道光自他印堂中的一個金色的點里發出,漸漸的光源越來越多,直到將我眼前的世界都映成金黃色。

我再次能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雷電交加的地方,遠處不斷的傳來野獸的咆哮,我只能躲在山洞里,聽著外面的動靜,生怕它們下一秒就沖進來把我撕碎吃掉,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這里,明明前一刻我還和高人在一起呢,這是哪啊?我只想回家。

————————————————

我名清悟,師父賦予我這個名號,他說,我本性清,易悟。

自我五歲時,師父就教導我要除魔,要助道,要用畢生所學去做命中注定的事,直到我一百三十三歲西去之時,我都在做著這樣的事。

我人生中第一次助道,是在我八歲時,某天晚上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站在我們寺的一個空曠了很久的屋子前,她面朝窗子,好像在看什麼東西,她有些駝背的站在那里,站了三天三夜,我每次看到她的時候都假裝沒看到,師父說過我可以看到異世界里的東西,我想她應該也是異世界里不小心穿越過來的某個鬼怪吧,一直忽略她,在第四天早上時,我忍不住前去,問她來做什麼的,她依舊看著前方,她說她兒子不見了,她在找兒子,我說這里沒有她兒子,她只重復說,“我兒子不見了,我在找我兒子”。我跟師父說了這件事情,他說異世界里的東西會自己消失,讓我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夠了,于是我接下來每天都繞著那個房子走,可是又想去看看她到底走沒走,在第七天的時候終于忍不住走了那條路,她果然還在那里,依舊看著那扇窗子,我本不想去再和她說話,結果聽到了她的哭聲,那是很痛苦的小聲啜泣,我決定要去幫幫她,我走過去問她,“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她突然轉過了頭,那是一張憔悴的布滿皺紋的臉,她終于不哭了,眼里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她說,“我的兒子在房子底下,他出不來。”我找師兄來打開了這間房子,里面什麼家具都沒有了,只有蜘蛛絲和灰塵,我去詢問了師父,他給了我一把鏟子,我找了一整天,終于在墻角的地下找到了一個骨灰壇,沒人知道為什麼會埋在這里,師父幫我超度了他,從那之后我便再也沒見過那位大媽。

漸漸的,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寺廟里出現的異世界里的生靈也越來越多,有死去的人,有死去的動物,有死去的植物,甚至還有山海經里所描繪的生物,師父要我下山,我照做,走遍大江南北,不斷的在參悟著世間真道,順便幫助異世界來的生靈,二十年過去了,我積累了一身的法力,遇到過惡靈,最終它們的歸宿都是萬林園,那是在我們寺廟山下的一處山林,在最中心處有通往異世界的開口,大部分被我救助的,被我收服的,都被我安置在那里,那是師父同我一起建立的,沒有他根本就完成不了。

就在我第一次回寺廟的那天,師父交給我了一瓶圣水,他要我立刻交給張家,助他們一臂之力,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他說等我到了便知道了。我剛踏進張家范圍時,便感受到了一股黑暗的力量自正中心傳來,我越靠近,那股邪力越發厲害,我走進張家庭院里,聆聽不同靈魂傳來的哀嚎聲,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多的怨恨和負面情緒,張家家主是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自他的胃開始往外蔓延著純黑色的柔光,此人是天煞之人!我的心在顫抖,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將是我有生以來除的第一個魔。我拿出我這二十年來的結晶,一本可以鎮邪的《清》贈予他,我相信這是可以抑制他邪惡的一根繩子,如果他能一年內讀完,那麼就能在我回來之前都不會惡化太多,一切也都看他自己的造化,我把圣水交給他,臨走前對他施了咒,這個咒只是一個護盾,遲早會破,只希望能多撐一會是一會。

回到寺里第一件事就是找師父報告這件事,他說他早就算到了,所以才會托我去送圣水,我問師父到底怎麼回事,師父說,“恐怕要變天”。

接下來一年半里,我每天都在修行,做了更多助道的事情,每多做一件,法力會增長一點,除魔則會消耗法力,所以我停止除魔,只助道,這一年半我增長的法力比過去十年來都要多,師父每天都在我身邊打坐,我們為了收服這個惡靈花費了不少精力,在修行到一年半的時候,我感受到了無窮的壓力自印堂傳來,睡覺時會突然醒來,心里燥郁,找師父開解,師父說,“惡靈已經現身。”我才明白,原來張家家主還是破戒了。

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做了準備,師父講,要先勸導他的家人相信,只有他家人幫忙我才能順利收服他,這期間不可以被他發現,被發現就會功虧一簣,一切都要在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行,到時他會在萬林園等待,與我一起收服惡靈。

張家家主已經走火入魔,他吃過三個人了,法力大增,師父說得對,沒人幫我我貿然行動會很危險,我在他們家住下了,方便做其他人的心里工作,我拿出做過九九八十一天法術的靈葫蘆送給他,囑咐他要一直戴在身上,那是可以抑制他心中惡靈的法器,我在他們家里住了三個月,每天都會修煉功力,據我觀察,靈葫蘆的法力生效了,三個月來他的惡靈都沒有惡化。

這三個月我不只是在他們家里到處施法,我發現她的妻子是一個智者,當我向她委婉的提問有關于“你丈夫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時,她將她的觀察都說與我聽,她說他那麼愛吃肉突然就不吃了,而且有時候會從他的身上找到別人的頭發,她剛開始以為他只是有了別的女人,于是她去樹屋里查找證據,結果發現衣柜的底部有些血,還在墻角找到了女人的指甲,指甲上帶著一些血漬,她懷疑她丈夫殺了人,我將我的觀察說給她聽,她沉默了兩天,在第三天時接受了這個事實,向我討教治療方法,我說我治不了他,我只能收服他,不然張家會死更多人,第四天她來告訴我她會幫助我。她這麼相信我,完全是因為我當天帶她觀看了我發現的證據,那是在張家山林的一個山洞里隱藏起來的犯罪事實,這個山洞很隱秘,不了解這里的人不會輕易找到的,里面有一個烤架,有一個柜子,一個工具,柜子里面放著做成肉干的已經腐爛了的肉,地上有人的手指骨頭,還有他們表姑媽的一個玉手鐲,她看到這些東西后三天沒吃下飯,回到家里一直哭個不停。

當我詢問張家家主有沒有讀《清》時,他的回答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心中想了無數個方法,最后決定用最簡單的那個,我寫了“清”符讓他每天都帶在身上,這個可以暫時輔佐靈葫蘆的法力。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的妻子說服了家中所有人,他娘得知真相后大病了一場,每天以淚洗面,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他妻子生產后打算把他哄出去住,但我不建議她這麼做,萬一他獸x大發,只有他們兩個在,他如果要吃孩子她拉不住的,這個計劃就終止在了搬出去住的前一晚。

張家所有人每天都活在緊張焦灼的氣氛里,稍微一不留神就擦槍走火,很多仆人都不想干了,被他妻子以高價工資與拿性命擔保不會出事把仆人都勸了回來,我們制訂了一個計劃,先做法事削減他的法力,然后再收他,成功率會大一些,他父親往他的酒里摻了一些藥,他喝了幾杯酒便昏睡過去了,他們把他抬到了院子里,師父帶著一眾徒弟自山頂專門趕來,他們圍坐在他身邊,把他圈在畫的符咒里面,所有人一起念經,首先要超度他體內的一部分惡靈,當儀式做到最后的時候他竟然有些清醒了,我將準備的黑狗血潑在他的身上,完成了法事的最后一環,為了防止他懷疑,他妻子給他洗了澡,最后把他抬回了房間里,所有人裝作無事發生。

意外又出現,他的葫蘆自上次施法后不見了,全家上下都找過了一遍,還是尋找不到,他的目光又露出了饑餓的兇光,惡靈加深了怨念,我知道是時候了,不可以再等了,拿出了浸泡在晨露水中七七四十九天的紗網布置在他房間門口,沒想到他竟要對自己未滿歲的孩子下毒手,他妻子抱著號啕大哭的孩子跑出來時,他跟在后面沖了出來,所有人都被他紅著眼睛,像是一個月沒有進過食的猛獸的模樣嚇壞了,我將紗網放下,把他蓋在了地上捕捉到了,這個時候的他是不可以觸碰的,他的自我意識大部分已經消失了,我只能用法力把他傳去萬林園做法的場地。

他坐在陣地上,不斷的掙扎著,我的十個師兄弟們用盡全力才按住了他,我拿出準備好的朱砂印在他身上畫符,需要一邊畫符一邊念除魔咒,直到畫滿他的全身,最后我站回原地,結印,與師父合為一體,只有我們兩人的法力結合才能收服他。

我把他安置在了魔靈界里,這里的魔靈基本上都是我收服的惡靈,唯有少數的是來渡劫、得道的,這些渡劫得道的需要在這里磨練他們命中注定最后的劫難,最后就能得道升天,而那些惡靈,會在這里修煉,慢慢的磨滅自己的怨念,直到惡的一面消失,他們才能真正踏出魔靈界。

至于張家棟為什麼會成為一個食人的怪物,我一直都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或許,是某個被人類殘害的食肉動物的轉世吧。

我在山林入口設了陣,普通人進來只有死路一條,這片山林只為異世界的生靈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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