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鳴屋 [Chinese]》《單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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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傾慕展家三小姐已十六年,初次見面時我才十七歲,她九歲。
我的母親總是講,展家威名顯赫,我需要考取功名才配得上她。我們任家往上三代本是清官,奈何斗不過黑心腸的貪官,曾祖父一時抑郁成疾,終年躺在病床離世。任家不斷敗落,祖父年紀輕輕便被派上了戰場,不出三年便戰死沙場,祖母郁郁寡歡,每日以淚洗面,我的父親就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長大成人。等到了我這一代,任家早已不復以往,父母只好開店營業,勉勉強強夠養活一家十口。
我母親本是秀外慧中,天資聰穎,琴棋書畫都略懂,一雙玉手早在二十年前變成了大媽的手,常年在后廚工作,必須扯著嗓子說話,本應像歌姬一樣靈動的嗓音近來已演變成太監一樣的腔調。
我從未感嘆世界的不公,這也是母親教導給我的,她講,要早起,要吃的好,要做事,少說話。
我本人心思細膩,表姐常取笑我像女人家家一樣,是男版林黛玉,我索性接受了這一稱呼,久而久之的,家里的人都稱我為任小玉。父親認為“玉”字寓意很好,說等我成家,要給我的孩子取名使用這個字,我是無所謂的,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別人習慣怎麼叫你,也都隨他們去了。
我不算聰明,十七歲時才參加科舉考試,我也是那時遇到的展家小姐,她父親是主考,那場考試我發揮失常,坐在臺階失落,對未來一片迷茫,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紙風車,我詫異抬頭,看到一個令我終生念念不忘的面孔。她看上去年齡雖小,可氣質已經是一個窈窕淑女,舉手投足言談舉止都看不出這只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
“風車會帶走你的不幸,送給你。”
我沒有接下,第一次與某位陌生女子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令我感到心慌,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口,就呆呆的這樣看著她的臉,心臟在砰砰亂跳,也感到呼吸好像不太順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沒有再多說什麼,將風車放入我的手中,確保我拿穩了之后蹦蹦跳跳的走了,等到她回到母親身邊時回頭看了我一眼,沖我擺了擺手便離去了。
我感受到了治愈,我不再垂頭喪氣,也不再落魄,我知道,我才華沒有過人之處,但是我有努力的決心和毅力,我相信自己在未來一定能中舉。或許這是無謂的信仰,我也不是在自夸,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你從心里最深處去相信的。
我回到家的時候,家里的每個人都小心翼翼,他們或許從一開始就沒對我有信心,我也不怪他們,畢竟有的人考一輩子都中不了,我不可能十七歲的第一次考試就通過的。我真的很愛他們每一個人,趙家一家四口都在我們家里工作,對我母親來說,趙媽就像她的媽媽,趙家女兒就像她的親生女兒。
我與母親偶爾講過那天的奇遇,我表明了我對她的傾心和愛慕,那是我生平喜歡的第一個人,母親得知后沒有高興,反而眉頭緊鎖,她問我,“那姑娘穿著怎麼樣?”
我不知這與我喜歡的人有什麼關系,可也老實的回答她,“我沒有看的太仔細,她穿著淡黃與白相間的長裙,手上帶著一個玉鐲。”
“據你觀察,她穿的衣服像我們家能買的起的嗎?”
“像是你每年生日才會穿的面料。”
母親大概明了了,她有些憂心忡忡的望著我,我想她又在考量讓我成親的事情,在我十四歲時就已經開始安排,這三年來多多少少見過不少于二十個姑娘了,大多數都是別人來回絕我們,或許是因為我不太懂得情趣。父母也沒有著急,他們只想讓我找到合適的相愛的人安度一生,并不想要求什麼。
“小玉,這姑娘能在考試的這一天進入皇宮里,想必是什麼名門世家,就我們家的條件,實在是沒辦法去向他們家提親,你必須要考取功名才能配得上他們家。”
我沉思良久,認為母親說的有道理,當天便制定了計劃,想要在下次考試中通過,我知道這是很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但多考一次,我便能多熟練一次。
我是在二十三歲那年燈會才得知,我青睞的一直都是展家的三小姐,當初我以為她或許已經十二歲,沒想到竟然是個九歲的女娃娃,那年我過的并不好,我認為自己這麼多年來像是一個衣冠禽.獸,念念不忘的一直思念著一個小女生,她可是連初潮都沒有經歷過的。
我不再繼續看書,夜夜失眠,每回一回想起自己總會幻想與她再次會面的情形,我都不再能睡著,久而久之的,我晝夜顛倒,茶飯不思,一直深陷在自我道德愧疚的深淵。
母親是在半個月時才發現的我的異常,她平常都會做了飯再去店里,等到我起床吃過后會將碗筷清洗干凈放回原處,她是那天發現少了五雙碗筷才意識到不對勁。她進來時我正躺在床上,黑眼圈極重,真的很困,可是就是睡不著,好似有人在我頭里放了個小人,我一閉眼他就把我叫醒。我披頭散發,胡渣遍布了整個下巴,母親看到我的樣子嚇的差點昏死過去,哭著跑出去找來了郎中,郎中為我把了脈,開了幾副藥,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我與父親幾乎從未談心,這一晚他端著一壺酒和一碗小米粥,先是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后走進來坐到了桌子邊,他四處張望,沒想到我竟然會把房間住的這麼臟亂,在他印象中的我,應該是一個弱不禁風,但喜愛整潔的人。
“清風,來和我喝一杯。”說著他便倒了兩杯酒,父親從未允許我喝酒,他認為酒傷身,今天卻主動要我陪他,屬實難能可貴,我平日很少能見到他,這是一次不錯的培養感情的機會,我終究戰勝了心中暫時的心魔,賣力的從床上爬起,站起來時差點摔倒,父親就坐在那里看著我,他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也沒有表露擔心,但我知道他從心里關心我,現在他看我一步步走過來,應該就像是我初學走路時,他看我時的樣子。
“我們倆很久沒一起下棋了,上次都是你考試之前了,明天下一盤如何?”
我沒有說話,端起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喝著,這是趙媽做的,里面加了我愛吃的枸杞,她還特意用枸杞擺成了桃花的樣子。
“爹,人生會如何發展下去?如果我一生都中不了舉,那我這一輩子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他沒有說話,將我手中的小米粥拿走放在了桌子上,順手遞給了我一杯酒,他先喝了一口自己的酒,發出了一聲感嘆,他每次感到幸福的時候都會這樣。
“努力讀書,不是為了中舉,是為了讓你開闊眼界。”他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走到了窗前,今晚的月亮很美,即使沒有燈光,我的父親此刻被籠罩在月光下,也被映照的格外清晰,他的胡渣沒有刮干凈,長發也沒有束起來,微風偶爾撩撥他的發絲,他坐在我的書桌上,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拿著酒壺,一只手拿著酒杯面向月亮舉杯,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沉默寡言的父親這麼帥氣。
我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下了這杯酒,差點吐出來,濃烈的酒精刺激著我的嗓子與鼻腔,我劇烈的咳嗽了幾下,然后捂住嘴不讓自己咳出聲音,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或許在想我真沒用,又或許在擔心我會不會把小米粥咳出來。
“我的父親曾教導我,人要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活,哪怕會令你赴湯蹈火,哪怕你會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不管結果如果,那都是意義。”他又飲下一杯,眼中原本的疲憊此刻變為了向往的光,他很少提及他的父親,可是每次提起時,他的眼中都帶著溫柔的光。
我突然不怕了,我不再害怕考不上功名,我也不再為曾經自己的愛情而羞愧難當,我不再害怕讀萬卷書最后落下的只有貧窮。
“爹,你可以多給我講講你的父親嗎?”
那晚我們聊到三更,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便睡著了,我認為這二十多天的混沌是必然的,也是必須的,如果我沒有墮落,我就不會走入我父親的內心世界,我也不會對人生有了一個新的認知,一些事情也豁然開朗。
她已經十五歲,如果我明年有幸中舉,或許我還有機會能向他們家提親,我想我不會放棄對她的感情,一面之緣又如何?當初她才九歲又如何?我完全可以等到她長大成人了再追求她。
我醒來時已經是中午,我睡的足夠死,連房間被打掃過都不知道,桌子上蓋著四盤菜,一碗湯,一碗飯,我胃口大開,好像吃飯從未這麼香,我也從未這麼餓,這些飯菜本來是夠我一天的食量的,這一頓就吃了個精光。
母親看我已恢復,心情大好,在院子里唱著自己早已不唱的小調,雖然她的嗓音與二十年前相比變化巨大,但還是掩蓋不住她動人的歌喉,我已經好久都沒有聽到過這首歌曲了,再一次聽到竟忍不住淚流滿面,父親笑著將我摟在懷里,布滿老繭的右手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頭,輕輕的哼著相同的曲子。
每年的燈會我都會在孔明燈里寫下心愿,衷心的祈禱,與家人一起放飛,今年也是不例外的。或許是我六年來虔誠的心意被神明聆聽,我在常鳴橋上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身影,雖說上一次相見已是六年前了,但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她來,她出落成了一位豐容盛鬋的成熟女子,臉龐不再稚嫩,多了一絲淡然,舉手投足間還是那麼優雅自然。
表姐看我入迷,順著我的視線發現了隱藏在我心中多年的秘密,她沒有說什麼,拉著我便走,我心思不在這里,任由她就這樣拉著我淌過擁擠的人群,熙攘的人群會將我的目光與她隔絕,我還是可以在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中隱隱約約看到她的身影。
沒想到我與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被帶到她的面前,她正彎腰撿竹筒,拿起便喝了幾口,竹筒酒口味甘甜,喝了不易醉,即使未成年的小孩子也可以飲上幾口,酒就這樣順著她的嘴角一直流到了她的脖頸,消失在了鎖骨與衣裳之間。
“展小姐,好久不見啊,你好久沒來同福客棧吃飯了。”
“我家小姐最近忙著練舞呢,今天才剛有機會出門。”
“練武?練武功嗎?”
“是舞蹈啦。”展小姐說完便笑了起來,她聲色動人,正如詩經中所說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比畫中的絕代佳人還要驚艷。
心動的感覺再一次襲來,這一次我真的愛上她了,或許會有人覺得可笑,只見了兩面就愛上一個人,這樣的愛情未免有點太輕易了,可我知道,愛情這種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的。
“展小姐你好,我姓任,叫任清風,六年前你送過我一個紙風車,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她露出的疑惑的表情和六年前一模一樣,我心里緊張不已,怕當初給她留下什麼糟糕的印象,手指甲緊緊的鑲在手掌心中,比考試的時候還要緊張激動。
“哦……我隱約好像記得,你當時是不是坐在臺階上?”
我心里大喜,沒想過她還記得我,當即點頭,“一直想要感謝你,當初多虧了你我才能振作起來。”
她嫣然一笑,遞給我一支用狗尾巴草編成的小兔子玩偶,“你后來怎麼樣?繼續參加考試了嗎?”
“每年都有參加,遺憾的是目前還沒有什麼優異的成績。”
“慢慢來嘛,看你這麼年輕,機會多的是。不過我要先回去了,娘親還在等我。”說罷她沖我們擺了擺手沿著岸邊離去了。
表姐看出展小姐就是我傾慕的那位姑娘,她抬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別看了,她是展家三小姐,就咱們家的水平,是沒辦法和人家門當戶對的,你早點死了這條心吧。”
我不認同她的這個說法,我迄今為止也只是得知了她的姓氏而已,人生無常,或許下一次會面將是我向她提親。
“表姐你可知道展小姐芳齡?她的全名又是什麼?”
“她叫展采薇,是展家三小姐,上個月剛滿十五周歲,來我們同福客棧辦的壽宴,人家家里很有錢,但格外的低調,總共才來了一桌人,都是富家子弟,人家的一個佩玉等于我們店里三個月的收入了。”
表姐想用金錢上的差異來阻止我繼續“犯傻”,小兔子被我緊緊的攥在手里,這是她贈予我的第二樣禮物,每一樣我都想要當做定情信物。
那天的夜很冷清,關上窗依然能聽到雨聲,是小雨,看不見月亮了,我將小兔子放在紙風車旁,坐在書桌前畫下了今晚的她,我沒上色,只是墨水就足夠能映襯出她的美,這副畫被我收起放在了書柜里,等下次見面時送給她當做見面禮。
明年她就十六歲了,我還會有機會嗎?萬一她已經有婚約了呢?如果我能早幾年中舉就好了。
明年十六歲,我到時會二十四歲……也就是說,我們初次見面時,她才九歲嗎?這個念頭一下就充斥進我的大腦,它擊碎了以往的任何一個美好回憶與幻想,本要進入夢鄉的我突然睜開了雙眼,呼吸也變得顫抖。
在我二十五歲生日時,母親贈予我了一張地契,那是靠近品巷的一棟三進三出的宅子,這些年來所積攢的積蓄,其中一半都拿來購買了這棟房子,她告訴我,彩禮錢也早已準備好了,就等我挑選合適的姑娘成親。
二十五周歲屬實是屬于很晚還沒有成親的年紀,展小姐今年四月份就滿十七周歲了,但目前為止還沒有聽說過她有婚約的消息,我想母親也是想要告訴我,她支持我去追求喜愛的人,如果我真的要去展府提親,他們定會全力支持。
如今的我已經不再似二十三歲時那麼固執,如若我真的去展府提親,家里需要拿出多少錢來支付那份彩禮錢?我沒有一個功名,與她成親后,又如果支付的起日常開銷?她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小姐,她的父母一定不同意她下嫁到一個普通百姓家里,何況我們家也只是個開客棧的,雖說朋友不少,但也都只是江湖中人。
這一夜未眠,與她成親是我十七歲時的夢想,我愛她,愿意為了她赴湯蹈火,但卻不能娶她,娶她便等于害了她。
從此我開始幫助家族打點生意,我做起了賬房的工作,父親看到我又融入了家庭生活顯得十分高興,母親則不太開心,她更期望我可以考取功名,去客棧簡直大材小用,哪怕去教書,當一輩子先生,也比收賬好。
當商人是永遠比不上官員的,即使我們家族生意做大,也是沒有資格與展家門當戶對。
我一邊在客棧收賬學習人間冷暖,一邊空閑了再讀書寫字,我很喜愛畫畫,母親也愛我的畫,我畫的畫有一半都被她裱起來掛在了客棧里,每一個客房都有我的畫作,每當有人問起來,她都會自豪的說“這是我兒子的作品”。
我在父親生日那天將親手打磨的象棋棋子送給了他,他很是喜歡,當天制作了一個精美的盒子來保存這些棋子,從未見他用過,每回問起來,他都說要等到能退休了再用,怕一手老繭磨壞棋子。
展家三小姐在那年的燈會前七天出嫁了,她的相公是盛府的三公子,兩人從小青梅竹馬,會走到成親的這一步也是必然的。
八抬大轎路過了同福客棧的門口,我站在屋頂看著這一切與我無關的景象,如果我足夠幸運,那麼今天等在盡頭的新郎官一定是我,可惜我不是那個陪她長大的人。
我很想看一眼蓋頭下她的臉,看看是不是與我多年來幻想的一樣,我又一次懦弱了,我從屋頂爬了下來,一路踉蹌著跑回了家,是啊,時間不等人,機會也不等人,我已經完全沒有機會了。
這晚換我拿著酒壺與酒杯坐在書桌上賞月,我明白了父親眼中的哀愁,也明白了他的滄桑從何而來。
我變得話少,母親擔心我,父親安慰她,讓她給我一點時間。
在我二十七歲時,展小姐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是女孩,取名盛夏,是夏天出生的。
自從她成親,她便幾乎沒來過同福客棧,可能忙著打點生活,也可能是因為懷孕不方便走動。母親也不再隨我耽誤自己的時間,一個月內給我找了三十個姑娘相親,雖說這些姑娘年紀都不小了,但有很多個還是很幼稚。就算她成親又如何,我心里還是放不下她,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交集,也正是沒有交集,才令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可以一直完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打破,越完美越愛,越愛越放不下。
燈會這晚我帶著這些年來為她畫的畫作放孔明燈,我沒有想過要放棄這份感情,我只希望神明可以再次聆聽我的呼喚,讓我再見她一面。
又一次虔誠的信仰得到了回應,我的愿望又實現了,中秋那天,她來同福客棧取月餅,是一個月前就預訂了的,本以為是她家仆人來取,我正在畫她,腦海中在回憶那晚在常鳴橋下的對話,她的聲音就出現了,“我來取盛府的月餅。”
我以為是出現了幻覺,抬起頭的那一剎那,時間好似終止了,她的臉上多了一份疲憊,試圖用胭脂遮蓋,黑眼圈還是遮擋不住的,但她嘴邊始終掛著笑容,我想這一定是過的幸福的征兆。
我放下毛筆,將左手邊的深紅色禮盒遞給了她,她接下禮盒時我們手指相碰,她的手冰涼,現在才只是初秋,天氣也并沒有完全轉涼,我很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在客棧和陌生人打了兩年交道的我學會了一些與人溝通的技巧,我自然而然的說出了一些關心她的話語,“中秋節雖說還沒到深秋,但盛夫人要小心著涼,今晚如若有空閑,可以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戌時茶水月餅聽書免費。”
“好啊,等我有空一定來喝杯熱茶,替我向任掌柜問好。”她將收據遞給我便轉身離開了,如今的她已經十九歲,長成了一位雍容華貴,不失大家閨秀氣質的盛太太,看著她乘坐轎子離開的身影,我又一次覺得,沒迎娶她是正確的,她現在過的很好很幸福。
她沒有來,想必也是不會來的,他們盛家家大業大,中秋節晚會一定比同福客棧的說書會精彩,或許他們還有機會進宮賞月。
二十八歲時為了不讓母親繼續為我擔憂,我決定要迎娶劉家大小姐,她今年二十四歲,這個年紀對于現在的女人來說,已經很老了,岳父岳母很是著急,曾經差點將她賣給四十五歲的富商,她堅決不從,以死相逼才逃過一劫,這次相親正好遇上了我,她認為和我還算說的了話,我們兩個將就著成了親,婚禮并沒有太過隆重,在同福客棧請了二十桌客宴,了結了雙方父母的一大心事。
劉可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妻子,她性格很有趣,當得知我有心上人時并無負面情緒,聽我說了很多關于展小姐的事情,她表示理解,我也得知,原來她也有心上人,只不過在五年前中了舉人,從此便拋棄了她。
我們沒有發生什麼關系,雖說成了親,可是是無奈之舉,彼此相敬如賓,久而久之的,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友人,她略懂詩詞,也喜愛手工,曾做出十幾款茶壺送給各家親戚,直到與她成親半年后的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才發現她的美麗。
我會愛上她嗎?或許會,但那也只是對家人的愛,我同樣愛同福客棧的每個員工,我同樣愛每本書的作者,也同樣愛常鳴鎮的每一處,但那些都不是愛情。
母親見劉小姐一直未孕,開始擔心起我們的身體是不是都存在問題,被迫去看了郎中,被迫喝下了一個月的中藥,在我二十九歲的端午節的前一天,劉小姐告知我她懷孕了,她求我保守秘密,我答應了,我本就沒有盡到一個當丈夫的職責,我們的婚姻也是彼此的交易,打掩護是應該的,我們于端午節那天公布了這個喜訊,她已懷孕一個半月,預產期在十二月中旬前后,全家人都很高興,說要迎來一個福娃。
我從未詢問過孩子的父親是誰,不管是誰,那個人都是一個不會負責的人,如今的生活如果沒有變故,那麼我可能會保守這個秘密直到死去,我也會將她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三十而立之年,我“如愿以償”的成為了一位父親,是個女兒,取名任家玉,期望家對于她來說是永遠的港灣,期望她像碧玉一樣美好純潔。我愛我的女兒,就算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她從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我的女兒了,我從未這樣愛一個人,比愛母親還要愛她,我會為她付出生命。
京城近年來從外地涌來了不少盜賊,據說是西北方的蜀國遭受了水災,大多數人的房子都被沖塌,勉強才逃出來避難,我想他們這下也回不去了,只能往南方走,沒有錢財,餓著肚子只能去做盜賊,有不少百姓在城外當乞丐,我親眼見過一些人是活活餓死的。
現在兵荒馬亂,西南的夏國先是潛入了十幾名間諜刺客,擾亂了民間秩序,趁城內混亂,將一部分乞丐通過不知何來的隧道偷放進了城,跑去各家酒樓客棧搶食物,同福客棧已經三天沒生意了,母親本想將乞丐趕走,我攔住了她,將后廚的能吃的食物都給他們端了出來。
一共有六人在店里吃飯,他們渾身發臭,有人吃飯也已顧不上用筷子,狼吞虎咽的就吃光了十幾道菜。
趙媽嫌棄的看著這些像豬一樣進食的乞丐們,拿著掃把要把他們往外趕,這時便進來了八個左右的官兵,我們以為是來趕乞丐的,結果他們二話不說將我與同福客棧里所有青年男性都帶走了。
皇上下令要所有低于五十五歲,高于十六歲的男性上戰場,除去身體病重,殘疾者。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我已經三天沒見過家玉了,如果這一別,不知要幾年才能再見到她,或許下一次要等到她上學了才能見面,那時她還會記得我這個父親嗎?我強烈要求回家一趟,得到了批準,但只有一個時辰。
我與父母道了別,我很慶幸我的父親已經五十六歲,不用再去戰場舍命,我知道同樣的痛苦又要帶給他,他缺失了童年的父親,很有可能還要在老年時再次以同樣的方式失去他的兒子,我將我準備了兩年的一副畫作送給了他,那本來應該在他誕辰那天贈予他的。
母親止不住的一直流淚,不停的撩撥我的頭發,想再看我一眼,認真的把我記在她的眼睛里,我將一張全家福送給了她,這張全家福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畫好的,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將它拿出來,此時此刻感覺正好。
我與同福客棧的親人朋友們道了別,父母與我乘坐馬車到了我家,可雲也已經得知了我要去戰場的事情,已經帶著家玉在家里等我,我把家玉抱起來,將半個月前訂購的一只白玉手鐲戴在了她的手上,“家玉,我三年后就能回來了,你在家里要好好長大,好好吃飯。”
她和我相處不多,只是害羞的點了點頭,然后就讓姥姥抱。
我看著他們四人,心里想,如果我和可雲是真實的夫妻就好了,不是夫妻也好,起碼如果我有個什麼萬一,她都不會那麼傷心。
我將我珍藏的一本王安石的《臨川集》送給了可雲,她喜愛文學,收到這本著作也是異常驚喜的,眼眶濕潤的擁抱我。
我與她并沒有說太多,與大家告別后便離去了,包袱里放的那幅為展小姐畫的畫始終還是沒能托付他們轉交。
我傾慕展家三小姐已十六年,初次見面時我才十七歲,她九歲。這十六年,我都沒有敢向她吐露過我的心,連去主動找她的勇氣也沒有,就連最后的機會我也放棄了。
如今的我已三十三歲,明天就要奔赴戰場,我深知,那或許是地獄,一去就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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